道家功法,深奥隐秘,得其真传者极少。古传丹经,多“露见枝条,隐藏根本”,使道家功法的一些基本概念,众说纷纭,练功者难从。今结合自己多年对古丹经的研究和练功体验,揭示几则道家丹功密旨,述一家之言,以和广大气功养生爱好者共同讨论。
玄牝之门
玄牝,语出《老子六章》:“谷神不死,是为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在《气功基本教程》一文中认为:人之脐部在未生以前叫玄牝,出生之后曰命曰窍。谷神指的是胎息的动力。脐带断后,胎息中止则为谷神死。这一解释,不太妥当。
其实,谷神是指五脏六腑运化水谷的神机,名之谷神;谷神依照阴阳施化规律运转不已,是谓玄牝。精气神是人体神机运转的物质基础和动力。“谷神不死,是为玄牝”,与《黄帝内经》的“出入废则神机化灭”,是同一个含义。
玄牝之门,是人与自然界交换精气神的门户,其部位在人的面部。具体范围:是以两目间的祖窍为中心、以祖窍至目外毗和鼻下端为半径的圆面。《老子一章》谓:“此两者(目鼻),同出异名,同为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强调了这一部位的重要性。
祖窍,在玄牝之门的中心方圆一寸处,化名很多,有根、天根、山根、宗根、元门、方寸、空窍、根窍、回风道、众妙门等。它是元神出处之所,泥丸脑府的门阙,在人体至关重要。此窍即为《无根树》所言:“一决天机值万金,须供神仙仔细寻”之处,亦是《周易参同契》所言“一者以掩蔽,世人莫知之”之处。
玄牝之门外表有目、鼻、祖窍三器,内有四窦八室。目是人体五脏六腑精气所注之处,鼻为一身之气出入门户,祖窍内系元神。因此,玄牝之门是人体精气神出入之门。玄牝之门内有四个副鼻窦,分为八室。四窦八室是目鼻祖窍的内宅,目之精、鼻之气,脑之神会合的洞府,修炼内丹之“田”。祖国医学认为它是百脉所朝之窍。如《灵枢经》云:“十二经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于面而走空窍,其精阳之气上于目而为精。”丹经称之为“洞虚”,如《周易参同契》曰:“隐藏其匡郭,沉论于洞虚,金复其故性,咸光鼎乃熺。”据我体验,历代丹经中空、洞、虚之词,许多是指付鼻窦。
综上所述,玄化之门外有目、鼻、祖窍,出入精气神;内有副鼻窦,汇合精、气、神三元,朝十二经三百六十五络血气。道家将之做为丹功意守的玄窍,是有深刻道理的。
踵息
踵息,出自《庄子大宗师》:“古之真人,其寂不梦,其觉不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蛙,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
关于踵息,近年来的探讨者,无不认为是足跟呼吸,这一认识,带有望文生义的色彩。众所周知,踵与“眼”通,眼又与根通,因此踵与根形成了通假关系。《庄子》:“真人之息以踵,”其实质是“以根”。根,指要根、天根、宗根,根窍而言;踵息的实质就是根息,就是通过玄牝之门的内宅、四对付鼻窦来呼吸。踵息也叫做“直息”或“天息”,系丹家奥密,知者甚少。《庄子人世间》:“然则内直外曲,成而上比,内直者与天为徒。”《素问》遗篇:“至真之要,在乎天玄,神守天息,复入本元,命曰归宗。”此二者,都是指踵息而言。
现代医学认为,付鼻窦是鼻腔周围储藏空气的骨性空腔,共有四对,对称地分布于脑底。其中上颌窦、前筛窦、额窦,开口中鼻道;后筛窦开口于上鼻道;蝶窦开口于筛窦隐窝处,均与鼻息相通。
祖国医学认为,面部孔窍为十二经脉气血所注,由督脉纵贯,外通鼻息,内接泥丸,是天人元气交汇的重要孔窍。通过四对付鼻窦呼吸,可以将天元气直接输入大脑和督脉,从而逆五行而夺造化,激发人类进化过程中曾经存在过的“直息”的潜能。通过这一归根返元过程,进一步激发大脑元神的潜在能力,增强元神对人体精气的统摄作用,从而达到延年益寿、开发智能的效果。
踵息的具体方法:至虚守静,垂帘观复,神守直息。即在心神入静还虚的基础上,垂下上眼睑,以观祖窍,久之使直息自然而然地发生,任其绵绵若存,以意守之。在至虚守静、垂帘观复的基础上,人之气血与天之元气自然汇聚于四窦八室,直息入于督脉和大脑。久之,可通内景隧道,反观到内景气象。
老子对此有过精湛的论述,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人体气息复归祖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是为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庄子庚桑楚》谓:“塞道也(闭塞肺息之道,《老子》谓塞其兑),……不盈于胸中(使元气不尽入于肺)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这些论述,阐述了踵息的方法和意义,习者当反复体味。尤其要注意的是,应待直息在正、静、虚、明的气功态中自然发生、不可刻意强求。
相对于踵息的气功息法叫“曲息”,庄子称之“屈服”,张伯端称为“服气飧霞”。《庄子》:“众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蛙,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言众人修炼内丹,不得真谛,而求其外象,将元气“屈服”于咽喉,深贯于腹部(即现代所言气沉丹田),如此则天机浅也。
张伯端在《悟真篇》中说:“阳里阴精质不刚,独修一物转羸尪(wang) ,劳形按引皆非道,服气飧(sun) 霞总是枉。劝君穷取生身处,返本还原是药王。”其言“生身处”,即玄牝。若无玄牝之气以生神机,人何能生?故取生身处,应守玄牝之门,行踵息,立根基。习静若无意守玄窍的意念,难于达到较高的气功境界。如《无根树》所说;“叹迷徒,太模糊,静坐孤修气转枯。”
魏伯阳也认为,屈服息法对养生无益,他在《周易参同契》中说:“是非历藏法,内视有所思,履行步斗宿,六甲以日辰。……食气鸣胃肠,吐正吸新邪,昼夜不卧寐。肠鸣未尝休,身体以疲倦,恍偬状若痴,百脉鼎沸驰。……诸术甚众多,千条有万余,前却违黄老,曲折戾九都。”指出历藏法、步斗宿、服石、食气等术,违背了黄老养生学说,悖逆了人体生化枢机,于养生无益。可是,目前流行的一些功法,尚未抓住道家丹功要旨。应当明识踵息,正本清源,进一步吸取道家功法的精华。
话说颠倒
颠倒一词,在丹经中常见。如张伯端《悟真篇》曰:“自知颠倒由离坎,谁知浮沉定主宾”;“不识玄(玄牝)中颠倒颠,怎知火里好栽莲”;“不会个中颠倒意,徒将管见事高谈”等。
张三丰的《无根树》:“顺则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蛰龙吟》:“睡神仙,睡神仙,石根高卧忘其年,三光沉沦性自圆,气气归玄窍,息息任自然。……真火候,运中间,行七返,不艰难,炼九还,何嗟叹,静观龙虎交战场,暗把阴阳颠倒颠。”此言颠倒,乃倒行逆施之意,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仙道逆行”,指元气在人体中的逆向运行而言。
什么叫“逆行”呢?从元气在人体内的正常运行规律来看,它是由呼吸系统、循环系统和神经系统共同完成。肺主吐故纳新,使自然之气在肺部与人之血液相合;心主血脉,输布气血于全身;脑藏神,调节周身气血运行。这一气血运行规律,叫做“人道顺行”。
而逆行,就是通过踵息,使先天元气经四窦八室,直入督脉达脑府,先与元神之气相合,再下注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促成元神化生万物这一先天气化作用的形成。如《庄子刻意篇》所言:“精神四达并流,无所不及,上际于天,下蟠于地,化育万物,不可为象,其名为帝。”祖国医学认为:“阴阳不测谓之神”,天之元气与人之元神之气相合,然后再进入人体生化过程,有可能导致精神对物质的反作用,产生更高级的生命活动,实现延年益寿,逆转老化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