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曰静:大凡得享高寿的书画家,欣赏他们的作品总能够从中品味出一种舒缓清逸的祥和之气,行笔用墨不急不躁,自在从容,这便是在书画鉴赏时经常提到的“画贵有静气”。以清代山水画坛著名的“四王(王时敏、王鉴、王原祁、王翚)”为例,其中王时敏享年八十八岁,享年排名最末的王原祁也有七十三岁。“四王”的作品虽然都是从传统中演变而来,但是能够自见机杼,呈现出与众不同的自家风貌。他们的山水画作品构图严谨周密;用笔沉稳妥贴,墨色灵动自然,观者在读画的同时仿佛能够揣摸到作者在创作时那种恬淡怡然的平和心境。中国人注重养生,养生的第一要旨就是“养心”,而“养心”的第一要旨就是“习静”,书画艺术可以说是“习静”的最好选择。提笔在手,凝神静气;心无旁骛,所思所想只有画上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没有世间的纷繁俗虑,名闻利养,此时此刻一颗心如同是被甘露涤荡,变得清凉空灵,纤尘不染。这样的心态应该说是养生的最佳境界。
心静了,画也就静了。一笔一墨,从从容容,在这种心境下学习和创作,假以时日,必定是神清气爽,百病全消。
二曰合:中国武术无论“内家”与“外家”都讲究一个“合”字,动作间架要求:“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这就是所谓的“外三合”;而着重意念与气息的“内三合”又分别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这些合称为“六合”。此“六合”理论对于书画与书画养生都具有积极意义。
唐代的穆宗皇帝曾经问大书法家柳公权如何才能够把字写好,柳公权的回答是:“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笔谏”。要做到“笔正”首先要做到“心正”,“心正”的同时还要讲求“身正”。书画创作中除了对画中的细节部分精雕细琢之外,主要的姿势还是以站立为好,站姿要做到既端正又放松,这架势很像是气功里的“站桩”。有了正确的身姿再加上不停挥洒运作的双臂双手,于是有人把写字画画称为:“没有固顶架势的太极拳”,是有些道理的。
面对一张素纸,潜心静思,经营运筹着构图与笔墨,这就是古人常说的“意在笔先”,这时的思虑是活跃的,民谚有云:“想不老,常用脑”,我们在电视上经常看到许多从事科学研究的“两院”院士,虽然生平历经坎坷但多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这与他们经常用脑大有关联。心中的构思就是所谓的“意”,而“意”又通过“力”作用于笔,如果站姿得当并且从事书画艺术的时间长久,就感受到挥毫之时有一种力量来自脚下的大地。它通过双腿,再经过腰背然后直达双臂,再通过手指的运用到达笔锋,这样形成的一种合力在点染之间会产生出“力透纸背”的效果,然而如此高超的境界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够达到的。
创作之时,气息的运用非常关键,吴昌硕所说的:“苦铁画气不画形”是指在作品中要表现出所表述对象的内在的气质与精神。其实,创作者自身气息的调整也同样重要。以荷花为例,在画荷梗之前,轻柔舒缓地蓄足一口气,下笔的同时随着线条的延伸轻轻呼出,此时的“意”、“气”、“力”三者相合,这样一个深呼吸的过程与古代气功养生当中对呼吸的要求不谋而合,要作到似有意似无意,长此以往,定会从中得益。
三曰悦:老年学画,多是“半路出家”,目的无非是充实生活,陶冶性灵。所以,作品的好与坏不是关键,关键是要从中得到乐趣。在老年大学中总是有些学员经常为自己的创作水平进展缓慢而烦恼,其实大可不必。如果换一个角度看待这些事情烦恼自然就会消除。以家庭为例,天下每一位父母的儿女都不可能是尽善尽美的,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足与缺陷。但是,在父母眼中,自家的孩子总是最优秀最可爱的,这正应了民间的那句老话,:“自己的孩子自己爱!”老年人学习书画,首先要屏除的就是名利之心与攀比之想,只要把自己创作的作品都当成是自己的儿女,这时候就会发现,每一幅作品都有它的长处,不仅不是一团糟,而且较之从前都有所进步,就会从这样的观察结果中得到满足与愉悦。而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心情才是老年书画学习与创作的最终目的。
我们的前人很早就发现以书画创作作为养生的手段有着诸多的益处,黄匡在他的《瓯北医话》中说:“学书用以养心愈疾,君子乐也。”的何乔璠在《心术篇》也曾经谈到:“书者,抒也,散也。抒胸中气,散心中郁也”。”周星莲在《临池管见》中写道:“作书能养气,亦能助气。静坐作楷书数十字或数百字,便觉矜躁俱平”, 这些古训很值得玩味。
有人曾经将明清两个朝代的帝王、高僧与书画名家的享年作了比较,大致结果是:书画家平均寿命80岁,高僧66岁,帝王则不足40岁。骄奢淫逸的帝王虽然整日里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可这正是养生之大忌;高僧心性淡泊,却是以修心为主,注重内在修为,而书画家可谓是动静兼顾,内外兼修,得以长寿是情理之中的。
创作之余,放松心神,沏一盏清茶,细细品读名家画册,不仅可以学到许多知识,提高自己的创作水准与文化修养,更能够愉悦心情,在静谧与安宁中品味着惬意与悠然。这是让那些奔波于大街之上行色匆匆的年轻人羡慕不已的清福,我们的老年人不仅应该珍惜,更应该从中得到欢。